老爸旧房后院种有一棵山黄皮树,每年暑假都结了不少果。结果本来是一件好事,不过也常常成为烦恼,摘是一个问题,卖又是一个问题。
我们都在家,老爸说去摘果吧。于是我和小弟,带着我儿子,老爸带着侄儿。一行人回到老宅。树在院墙外,远望去硕果累累,压弯枝头,到了树下,树荫如盖,抬头只见到天空的细隙。小弟爬上院墙摘,我在树下拿着篮子接。果子过熟,呈淡黄色,半透明,吃一个又酸又香。果在枝头高处,很难折,我弟只好找来镰刀砍枝条。砍树震动,又掉落很多果子。站在树上也不容易,生怕跌下来,天又热,满头大汗,幸亏没有日头出来。将四周枝条全砍了,才折下枝头的果,装满两个篮子。我们又搬到院门,择掉叶子,只得一个篮子,估计也有三十多斤。
我爸说吃不了这许多,去年腌的还没吃完,卖又不得价,叫我拿回南宁卖。有一年帮他在小区卖,四块五一斤。今年镇上才三元一斤,我在小区大厅内摆卖,定价四元,让儿子陪我卖。谁知好久不做生意,电子称没充电,拿到楼下才发现用不了。第一单生意是个中年女子,急着去做工,我给了一把。她微信给了四元。第二单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外地口音,买了一把,他给五元。一会儿后,把果拿来还我,说太酸吃不了,我说退钱给他,他却说不用了,摆摆手就走了。

我的手机又快没电了。大厅里虽人来人往,有些人在一旁打牌,从下午三点守到四点多,就卖出这两单。儿子见无聊就拿着钥匙回家了。我又守了一会儿,手机电池只剩8%的电量,我于是把果子和称放大厅里,回家去拿充电宝。我弟送我们回来了就去办事了,我连个接替的人都没有。儿子在家自己看电视,一见到我就喊饿。我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一碗面条,给他加热了吃。我对他说,在大厅卖不得果,你帮妈妈拿称,我们改到小区门口去卖。他拿着篮球下楼,想帮我做事后在大厅玩。
这种山黄皮,不是当水果吃。它又酸又香,是一种配料,做扣肉必用,需晒干去核用皮。另一种吃法是腌制起来,炒鸭肉时放一两颗,香喷喷的。
我在小区门口摆,一会儿,儿子同学的妈妈推个小摊车过来,她卖类似甜甜圈的米糕。我们交谈起来。她的米糕我曾买过,她见我卖果,马上就买5块钱。两个女人做伴摆摊,她显得很高兴,一边跟我聊,一边不断有人买。这个要三个,那个要五个,摊上的糕点越来越少。我的果子却无人问津。有人经过尝一个,皱眉喊酸就走了。有人经过,像行家一样说:你的果过熟了。儿子妈妈马上帮我说话:熟的才好吃!那人说:你以为当水果吃吗?半生熟才香!然后就走了。我笑了笑,继续和同学妈妈聊天。她的米糕准备卖完了。得知她又做批发,又自己摆摊,一个月挣两万,我心想不错哦,比我挣这点死工资好多了。不过,她说自己凌晨三点多就得起来磨米浆做事了,手今天都烫伤了。她抬起左手让我看,小臂背处果然有巴掌大的烫伤痕,起了一个个水泡,涂了药。我忽然想起在书上看过烫伤用的中药,却想不起名字,好像是地榆。
儿子帮我搬称到小区门口,他爸爸就下班了,父子俩回家去,留我一人独自卖果,幸亏有这位同学妈妈陪伴,不致于孤单胆怯。一会儿,她忽然喊:城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把摊车摊进小区口内。我却手忙脚乱,手拿了称却拿不了果篮,把称放果篮里却压住了果子,很担心压烂。幸亏城管的车只是呼啸而过,我的心却仍怦怦地跳,心想:果子没卖出几个,要是被城管抓了没收,真是得不偿失!同学妈妈又悄无声息地把摊车推出来了,这摊车装了四轮,城管来了真好跑!她跟我说曾被没收过好几个称,这地方四点四十多分以后就安全了。她的来糕快卖完了,我的果子都还没人问津,她安慰我说一会儿有缘人来,一下子就卖光了。
果然一会儿有个女人来要了二十块钱,我的称却出了问题,数字闪个不停。同学妈妈用她的称帮我称,我松了一口气。一会儿,一个老太太来问三块要完卖不卖。我说可以,谁知她却说要打电话是朋友要。这时又有一个女人来,说三块平分一起要。老太太却说不行,她要就要完了。女人只好惺惺离去。哪知老太太又是拍照又是电话,结果对方不要,嫌果子成色不好。她走之后,同学妈妈说:你刚才应该先卖给那个极想要的人,剩下的再给那老太太,毕竟她还没定下。我想想有道理,真是生意人!我显得很不灵活,明显的菜鸟!
天色越来越黑,快八点了,我站得脚又胀又累。我说不卖了,回家去,篮子里三分之二的果没卖出去。同学妈妈的摊子只剩几个,一会儿又来人要,我对她说剩下的我全要了,刚好五块钱,收摊都回家去。
我回到家,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洗了澡就上床休息。我对儿子说:看到妈妈那么辛苦没有?好好读书,将来才不吃苦!他嗯嗯嗯,在一旁写日记。我的左手食指头摘果后被刺苋菜的刺扎到了,一根刺留在肉里,儿子爸爸帮我挑刺,半天也没挑出,一碰就疼。我想不挑了,他说不行会痛,我想也对,弹不了钢琴,就让他继续挑。儿子在旁边拿手机开电筒照,好半天没挑出,就不愿帮忙了。我只好自己手拿着,忍住痛,他爸终于挑出刺来,短短细细如毫毛,却叫你疼痛难忍。
因为太累,我休息不够,感觉印堂头痛,眼珠子痛,叫儿子去帮泡一杯板兰根。他很顺从去了,说:妈妈,你现在觉得我们农家的男人有用了吗?我们农家的男人好吗?我笑了笑说:好啊!你们都是我的保护神!他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我却头痛难忍,咽喉也痛。辗转反侧,不得不自己起来在印堂处扎一针,又在两个大拇指的少商穴放血,折半天才睡去。
多么难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