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运河从通州城北下来,九曲十环二十八道湾儿 ,一头撞到几大堆翠柳白沙高岗上,拐了几个弓背,搂住一大片海滩。河滩方圆几十里,河汊子七出八入,一道青藤白条绿蔓儿,沿河大大小小的村落,就像满天星的早花西瓜。其中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便是我的生身之地。
一直到我九岁,我没有离开这块陕天窄地一步。北运河的水土和民间文化,哺育我的身心,陶冶我的性情。
我落生的时候是个假死,北运河农村叫草命生,一两个时辰不会哭,是收生婆赵大奶奶把我养活的。赵大奶奶曾是义和团青灯照大师姐,给我接生时已经八十出头。
我童年的顽皮淘气,历经三灾八难得以不死,能够长大成人多亏另外几位救命恩人。
季聋爷在河边种瓜。他脑袋上盘曲着一条枯藤似的小辫子,耳朵聋得连雷声都听不见。两只肩膀一副挑筐,在河边浅滩上垫出二亩瓜田,每年都种瓜,每年都种西瓜、香瓜、甜瓜……搭一座窝瓜棚看瓜。
评书老有“扣子”,欲知后事如何?总不给立刻分解。我心如油煎,非常难受;不久我上了学,认得不多几个字,便到庙会买书看了。
于是,我从玩中学到学中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