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认为,成长和改变是痛苦的,所以不愿意成长和改变。很多心理咨询师也这样认为。其实,马斯洛早就发现,成长(也叫自我实现)是天生的趋势。一个人之所以不成长,甚至倒退,是因为遇到了“障碍”。只要把“障碍”去掉,他就会继续成长。
罗杰斯很赞同马斯洛的观点,把“障碍”理解为“条件化”。在人的成长过程中,环境会对他有要求,为了满足环境的要求,他就渐渐偏离了成长的方向,远离了自己,罗杰斯称之为“异化”。这样一来,理想我和现实我就有差异了,两者就有冲突了,表现为各种各样的心理障碍。
心理咨询不是把长歪了的自我扳正,而是提供无条件的积极关注,也就是“去条件化”,来访者不需要再迎合外界,就可以慢慢变回自己,继续成长。
说“成长和改变是痛苦的”,是因为把成长和改变理解成外科手术或盆景制作。外力强加的改变当然是痛苦的。如果不是外力强加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就不会痛苦。自从20世纪50年代,罗杰斯指明了心理咨询的方向,心理咨询再也不是外科手术式的了。
现在外科手术都要打麻药的,也没有那么痛苦了。如果咨询师认为成长和改变就是痛苦的,说明他的观念至少落后了70年。
罗杰斯所说的无条件积极关注也叫无条件接纳,简称接纳,因为“接纳”一词本身就包容了“无条件”的意思。但是,对于很多咨询师来讲,无条件接纳是很难的,首先是观念上。怎么可以无条件接纳呢?如果无条件接纳,什么都允许,来访者不就无法无天了?
罗杰斯认为,人本性是善的。如果没有外界的障碍,人心都是向善的。如果有人变坏了,无法无天了,那是因为被条件化了,异化了,扭曲了,而不是无条件。
温尼科特承认婴儿是有攻击性的,但他反对克莱因把这种攻击性视为死本能,而认为这种攻击性是神经发育不成熟、动作不协调导致的“混乱行为”。等到神经发育成熟了,动作协调了,攻击性会自然消退。
科胡特也认为,攻击性,也叫“自恋性暴怒”,是自体破碎后的“降解物”。一个自体完整的人是没有攻击性的。
如果你不接受罗杰斯、温尼科特、科胡特的观点,建议你不要当咨询师了。你可以当心理治疗师。
在技术层面,如果一开始做不到无条件积极关注,可以先做有条件的积极关注,就是在来访者身上寻找优点和闪光点,然后予以肯定和夸奖。
有人说,咨询师不是应该价值中立吗?既然不能批评来访者,也就不能表扬来访者。这个观念早就过时了。在弗洛伊德的年代,精神分析是父亲式的,很硬,很冷,刀刀见血;后来渐渐过渡到母亲式,温暖,柔和。温尼科特和科胡特都是“足够好的妈妈”。
除了有条件的积极关注,还要积极赋义。凡事都有两面,如果只看到坏的一面,就会令人痛苦;如果看到好的一面,心情就会舒畅起来。很多人认为抑郁是坏的,其实抑郁是一种“自我保护”,也叫“保护性抑制”。如果一个人一直拼命努力,可能会导致过劳死。如果抑郁了,就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然后东山再起。
同样,焦虑可以激发潜能。如果一个人毫无焦虑,完全松弛,就会一事无成。
积极赋义是需要练习的,找出各种坏的事情的积极面。
如果实在找不出积极面,还可以“积极重构”,就是用褒义词代替贬义词。这个也需要练习。
有了有条件的积极关注、积极赋义、积极重构,基本上就没有不好的东西了,就可以无条件积极关注了。
无条件积极关注,也就是接纳,又分为积极接纳和消极接纳。积极接纳就是承认“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消极接纳就是无奈地接纳,“存在即合理”。
关于“不是你的错”,有人认为这是被通俗电影误导了(见《心灵捕手》)。如果咨询师说“不是你的错”是为了把来访者从自责中解脱出来,这就是积极关注;如果是否定来访者的感受和观念,那就违背了无条件积极关注的原则。同样,说“你的反应很正常”,可能是积极关注,也可能是否定,取决于咨询师的态度和来访者的理解。
有了无条件的积极关注,来访者就不需要再迎合别人了,就可以敞开心扉,表达情绪,探索自我。不管来访者表现了什么,咨询师都无条件接纳,最后来访者就成为自己了。由此可见,爱心大使面具非常有用。咨询师戴上爱心大使面具,就可以把咨询进行到底。
每个咨询师都应该创建自己的爱心大使面具。创建的方法是:从自己认识和了解的人中找出一个原型,可以是认识的人,也可以是历史人物,或者文学作品、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这个原型必须具备无条件积极关注的特质。然后经常观想他,想象他是怎么对待来访者的。再想象自己进入他的身体,变成他,像他那样对待来访者。
经过练习,你的爱心大使面具就形成了。当你给来访者做咨询时,你摇身一变,就是一个爱心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