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手术当天一大早六点,就有小护士来给测胎心,然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等到快八点,我解锁了人生第一次挂吊瓶——很粗很粗的针头,护士让我忍着点,当下确实感觉有些疼,不过这跟后来做倒转时的痛相比,完全就是在挠痒痒了。这个吊瓶的作用是抑制宫缩,防止在做体外倒转的时候由于宫缩肚皮发硬发紧不好转,打上吊瓶之后我的心率直线飙到了120以上,我听着密密麻麻像打鼓一样的心跳声,已经分不清楚我的心慌到底是来自于药物作用还是心理紧张了。本来手术约的是早上的九点,但是不知为何前面的两台剖腹产手术推迟了,而我又必须要空腹,从前一天晚上九点多就没再吃过东西了,一直挨到了中午将近十一点,护士来喊我走的时候,紧张感早就荡然无存了,倒是多了几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
【术中】进了手术室,医生说,先不打麻药试一试好不好转,如果转不过来再打麻药,我答应了。显然这个时候,医生和我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次倒转的困难程度。接下来,另外一只手又被挂上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后血压心率检测仪,胎心仪,B超机实时监测,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清楚地知道了小包一直在我肚子里是怎样的一个坐姿——医生说就像一只小蛤蟆一样蜷缩着,背对着我的肚子,坐的很正,两条腿分开放在两边(我都怀疑是不是平时给他听小跳蛙之歌听多了,他才会变得像个小蛤蟆)。医生弄清楚了小包的头和屁股的位置后,就准备开始转了,然后我的痛苦时刻就开始了,医生虽然也是女性,但是手劲大的仿佛能把我的肚子揉烂。说实话,虽然我这个人平时哼哼唧唧地很矫情,但是在手术台上我真的强忍着一声也没吭,只是希望能够快点转过来,但是突然小包的胎心开始往下掉了,医生也不敢再转了,这个时候我的脸已经因为忍痛涨的通红,汗也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医生看了一眼我,问很痛吗?我无奈说,有点儿。缓了一会后,医生决定上了麻药再换个方向转试试。因为手术室里的b超机不是很清晰,所以医生让楼下的小护士又推上来一台,手术室外面的等待的猪队友看到小护士上来,还以为已经倒转完成了,已经开始在小杨家群里报喜了,殊不知还早着呢。先是插尿管,然后在医生指导下,把背弓成虾米状,然后麻药从脊柱注射,在一阵胀痛感之后,我感觉我肚皮以下慢慢开始麻木了起来,我以为麻药起效了,我终于不用受罪了,结果还是我太天真了。医生又开始操作了起来,而我的疼痛感丝毫没有任何减少,感觉这个麻药的唯一作用就是把我的腿麻住,防止我中途逃跑。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医生已经累的不行了,小包还是纹丝不动,医生很无奈地对小宝说:“你看你爸爸妈妈都很配合,很想让你转过来,可是你一点儿都不配合呀。”然后又问我,“我们再试最后一次,再转不过来就不转了吧。”我早就痛得说不出话来,听到她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如蒜,此时我心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快推我出去吧,我宁愿挨一刀。就这样,最后一次尝试也已失败告终了,我甚至第一反应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受罪了,第二反应才是想到手术室外等待的林林和爸妈,他们应该会很失望吧,想到这,不免有些愧疚。
【术后】终于,我被推了出来,虽然是一次可以说是完全称不上是手术的手术,但是林林还是满脸焦急地围了上来,我只好冲他无奈一笑,说没转过来。不过他也看不出来失望,好像没有当场紧急剖已经是好事了。从手术室被推回了病房,我一路躺着,这种感觉很奇妙,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视角,眼前只能看到天花板,余光能瞥到林林,爸妈,医生护士,还有来往路过的形色匆匆的家属。我不禁想,等下次这样被推出来的时候,就是我和小包两个人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作何感受呢?回到病房,依旧不能吃喝,我挨到三点拔了尿管,快五点吃了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医生和护士也尽职尽责地密切关注我的术后情况,做了很长时间的胎心监护,小包一切正常。这时候,疲惫了两天的我们再也在病房里呆不住了,征得了医生的同意后,我们提前一天办理了出院。虽然我内心觉得这样出院不太稳妥,但是也实在心疼林林,虽然我一直叫他猪队友,但是他其实一点也不猪,这两天为了我和小包更是吃不好睡不好地连轴转。而且,在此之前,我天天都在盼着休产假,可是躺在病床上,我突然觉得上班真好,我好想上班。明明平时工作没有多认真努力,住院的这两天满脑子却都是自己没干完,没来得及交接的工作。回家之后的这几天,我明显能感觉到住院前后好像一个分水岭一样,之前我的身体还算轻快,上个周末还能和林林以及爸爸妈妈去逛板材,但是经了这一遭,我觉得我身体的各个器官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拔了尿管之后的一天一直在尿血,肾积水也更加严重了,腹部更是仿佛被人打了一顿,巨疼,而假性宫缩也越来越频繁,走路也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总的来说,这次手术虽小,但是整个流程除了划开肚皮,其他过程和剖腹产没有任何区别,这是因为在转胎过程中容易对胎儿造成一定伤害,比如宫内窘迫。如果一旦胎儿有危险,那么就直接送去手术室进行剖宫产手术,发生这种紧急情况的概率大概在1%。但是统计学的数据就是这样,发生在你身上就是100%,不发生在你身上就是0%,所以所有的预备措施都必须要到位,以前爸妈那个年代都是在门诊上直接做,压根不会考虑风险性,其实这也算是医学观念的进步吧,越来越考虑产妇和胎儿的安全。
最后还想说,小包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小蛤蟆姿势,一定有他的原因,很可能这就是他最舒服的姿势,也可能子宫的形状并不适合他转为头朝下入盆,所以我不能说他是个叛逆小包,我说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包,要顺还是要剖,他已经自己做好了决定,我们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借用爸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们就安心等待他与我们见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