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因为几年“大锅饭”的失败加上连年自然灾害,六十年代初的几年,全国饿死了不少人。但是随着政策的慢慢放开,土地包产到户,农民的日子也初见起色。慢慢地,父亲上了小学,初中,因为奶奶的勤劳能干和好人缘,他成了村里所有孩子中穿的最体面的,也是唯一能每天能吃上窝窝头的人。只是性格略微有点孤僻,不喜欢和同龄人疯跑,而喜欢一个人待着,看书,写字,老师家的好多书和连环画加上爷爷订的报纸,都被父亲看了一个遍。该上高中的时候,村里和他一起的几个同学都下来了,家里条件已经不允许这样一个大小伙子不干活,还得白吃白喝。父亲如愿考上了高中,又如愿上了高中,虽然离家不远,但是每天往返也很辛苦,于是每周三回家一次拿生活费和干粮,七十年代的高中也有食堂,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干粮食堂负责给热一下,就着自带的咸菜,就是一顿饭,大部分同学是没有实力买上一份菜的。爷爷奶奶就这样一个儿子,每次都是给足了生活费,父亲可以每天吃食堂的菜,每到周三和周末回家的时候,他还经常用结余的钱从学校食堂买点油条和包子,带给爷爷奶奶,七十年代的油条和肉包子,堪比如今的鲍鱼龙虾,很是稀有。父亲的整个初中和高中阶段,正好赶上文hua大ge命,半工半读那种,高中毕业那年,虽然恢复了高考,父亲也去考了,但是初高中几年下来,文化课基础差,最终以几分之差名落孙山。
高中毕业后,爸爸在当时也算一个“知识青年”了,不甘心就这样每天下地干活。于是爷爷动用了他大半辈子积累的资源,给爸爸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国棉厂。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国棉厂的工作绝不亚于现在的公务员,国棉厂职工的社会地位也是很高的,那时候农村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楼房,可是国棉厂职工的家属楼已经是六层小楼。直到现在,县城里已是高楼林立,国棉厂那座曾经被视为县城地标性建筑,风光了几十年的六层小楼还在,只是成了危楼,不再耀眼,也不经常被人提起。就这样当了一段时间的国棉厂职工,二十岁左右的父亲,思想很活跃,爱读书看报,文笔不错,字也写的很好,我们小时候家里的对联很多时候都是父亲写的,这是后话。他似乎从他身边的人身上,望尽了他的后半生,他开始“不安分”他不愿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于是在很多人的唏嘘声中辞掉了当时的“铁饭碗”,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去当兵了!
就这样,父亲如愿以偿,到了北京,成了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二十岁左右的父亲,一米八多的大个子,长得文静儒雅,有文化,能写会算,即便到了部队,也是出类拔萃的。他被安排到海军后勤学校学习,后来又给一位“大官”当警卫员,说是大官,一点都不夸张,在老人家去世后还曾经专门为他拍过电影,名字也响当当只是这里不方便说起,父亲对于他相当于现在的秘书和生活助理,眼看在部队混的不错,高中的文凭在当时也算不低了,又加上父亲文笔出彩,提干指日可待。就在这时,不知道爷爷奶奶被谁吹了风,无非就是他眼看就要留在北京,到时候还回来吗?你们不怕白养了这个儿子?!爷爷奶奶慌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心里也有自私的成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眼看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翅膀硬了,我们眼看就要老了,怎么办?于是爷爷一封信接一封信寄到北京,说明情况,意思就是能不留就别留,回来!并在回家探亲期间,安排了定亲,对方是爷爷的朋友家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我的姥爷也是他们村里党支部书记,经常和爷爷一起开会,一起共事。
要知道,那些自身条件都不如父亲的战友很多都留在了北京,父亲却眼看没有机会。我相信当时的他肯定是沮丧的,也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没有办法,在临复员的头半年,父亲要求去学一门技术,于是他学会了开车。有了这一项技术,能让他在回来的很多年,有了吃饭的饭碗。
很多年后的今天,当有人和父亲谈及他曾经的这段过往,很多人流露出来的仍然是惋惜,可是父亲却非常释然,他说大部分人不都是随遇而安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甚至可以开玩笑说:“我如果当年提了干,说不定还不如现在……你看现在那么多腐败的官员。”我知道,他也就是这样说说,仅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