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天道》里有一则故事:
这一天,齐桓公正在堂上读书,轮扁(做轮子的工匠,名扁)在堂下做着车轮,跟齐桓公搭话道:“您看什么书呢?”
齐桓公道:“我看的是圣人的书。”
轮扁问道:“这圣人还活着吗?”
齐桓公答道:“已经死了。”
轮扁道:“那么,您看的书不过是圣人留下来的糟粕罢了。”
齐桓公怒道:“寡人读书,岂能容你放肆。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我非杀你不可!”
轮扁当真说出了一番大道理:“我是个做车轮子的工人,我就从我的本职工作说起吧。一个轮子,不同部件接合的地方是最难把握的,做得紧了就不容易接在一起,做得松了又容易脱落,一定得做到不松不紧刚刚好,妙到毫巅,差一分一毫都不行。可是,这门手艺我虽然很在行,可最精妙的部分我却没法传给儿子,我儿子也没法从我这里学到,这都是因为手艺里那些真正的精髓是难以言传的。圣人的书也是同样的道理——圣人死了,带着他的思想中那些难以言传的精髓一起离我们而去了,只剩下一些糟粕留了下来,喏,就是您看的书上的那些文字呀。”
《庄子》说,这就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这话也见通行本《老子》第五十六章)。《淮南子》也讲过这个故事,以之论证的就是那句最为我们熟悉的《老子》名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那么这番道理究竟能否站得住脚?乍看上去,至少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弱的人更容易认同它,艺术家们无疑也会赞同这个说法。
但是,那些精确到无以复加的科学定理,难道都是糟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