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 星期日 天气小雨
说来惭愧,昨天是父亲的忌日。经过十三年的消磨,似乎已经忘记了,忙碌之类的托辞都不是理由。我确实是忘记了。有人说失去的痛苦,时间可以抚平,当时我还高调的发过朋友圈“时间是酵母,把我对您的思念无限发酵扩大”——终于发酵到在他忌日这天忘记了。还是母亲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今天是老头儿走的日子,一晃十三年了。”我忽然想起来这天是九月初六,那年阳历好像是10月3日。然后母亲小心翼翼的说,你俩谁有时间去给他烧个纸也好。我俩谁也有时间,一个在陪着他的朋友搓麻将,一个在度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国庆节假期。他俩谁也没去,天下着雨,农村的墓地,就是一片坟场,下雨天一片泥泞……我安慰自己“我对父亲的想念不在于今天,父亲节我去过,忌日也去过,我对父亲的思念,都写成了文字。其实我的文字中有想念,更有抱怨。那天母亲说我,你别说了,都已经走了的人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父母的不公平对待孩子,会影响她的一生,一个越是缺爱的人越会受到更多的伤害,她的一生小心翼翼,想讨好身边的任何人,她朝任何人笑,可是她并不快乐……。
我是一个跟随父亲在学校度过童年的老师的孩子,我没受过他特殊的照顾,他从没有给我讲过题,没给我辅导过作业了,他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数学老师兼校长,他的课那时候被拍成录像还在市里推过,可是我的数学偏科的一塌糊涂,我初中的时候数学考四十多分,总分在全校排名第十四名。偏科的痛苦伴随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偏科严重,直接消磨你的斗志和积极性,让我对未来迷茫。就那样拖拉到了高考,那时我的心已经像一个人穿着一条裤腿有点长的裤子,每走一步路就磨一下,最后裤腿就磨碎了,我的心就那样。好歹考上了大学,他倒是没有压抑住的高兴,逢人就说“这个茶壶是在山理工上学那个买的”。他当校长的时候,只要看到哪里脏,课间的时候走到我的教室,他谁都不叫,就指着我“你、去把哪个哪个教室屋山那里的垃圾扫了,拿着笤帚和铁簸箕!”不管我在干什么!我从那个时候就怨恨他。感觉他并未爱我,他只爱他的儿子,他弟兄四人,只有我弟一个男孩儿,别的都是女孩儿。我们姐妹几个走到哪里也不受欢迎,奶奶不喜欢我,小姑也不喜欢。但是我娘是亲我的,她说我是她第一个孩子,在她心里是宝贝。母亲因为生了儿子也受到了偏爱。老师也是封建残余!我那时候恨恨得想。
父亲生病的时候,当我知道我要失去他的时候,我完全慌了神,虽然他对我的这种培养已经使我变得非常强大。我五年级的时候就能骑着“金鹿牌”大自行车带着上一年级的弟弟去二十里路远的医院看腿上的疙瘩给他拿药,记不住就让医生写在一张纸上。我还在上五年级的时候给父亲送到他任职的学校里铺盖。那年他摔着胳膊了,没法骑车。离家也是二十多里路,那时候没有导航,只知道那村在南面,记住村名一面走一面打听。我似乎已经变得无所不能了。但是三十五岁的我,那一天哭没了气。因为我知道,从那天开始,我再无严父。这一别,再无归期。
世间哪有那么多来日方长。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拥有的时候你好好珍惜。因为有些失去再也没有机会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