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用浓墨去书写过咱爸和咱妈,好像他们的色彩,早已随着他们年华的远去渐隐在岁月的沧桑处,咱妈是一个多愁善感、外加类似外向的性格,咱妈在他们那个时代算是一个文化人,也就是现在所谓的文学青年,曾经当过乡村教师,可是很不幸在年轻的时候,咱妈的一只眼睛因为眼角膜坏死,看东西经常模糊,但是那时候没有条件换眼角膜,便一直拖着。等有条件的时候已经不是换眼角膜可以解决的。在家里她属于家庭外交官的角色,在我们不曾长大的小时候,大事小情全部由咱妈统领指挥着,偶有不如意也会跟咱爸大吵特闹,然而不管日子如何坎坷,咱妈和咱爸还是用那不催的毅力,将我们姐妹四人拉扯成人,从而成家立业。
咱爸属于真抓实干那种类型,话不多性格内向,在家里总是默默无闻的承担所有最脏最累的活,咱妈的爱常常是正大光明如排山倒海之势来袭,咱爸的爱却是极其隐蔽的,一般都隐喻在他的行动中。不管咱妈的爱如何炙热,然而在我内心深处疼咱爸的分量似乎总是比咱妈要多那么一点点,就只一点点。
记得最清晰的是上初一的那个暑假,一天我们一起去挖药材,那时候家里很困难,那是我们贴补家里最实用的战术,一个暑假下来能有不小的收获。闷热的午后正在专注的轮着我的小锄头找着隐藏在杂草里的远志和柴胡时,远处传来叫我的声音,咱妈晕倒了。于是跌跌撞撞的往咱妈跟前跑,同去的人半抱着满脸汗水的她,早有人跑回家里去叫咱爸,那时候小小的我,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是那么强大,有人说弄点水或许能好点,可是什么也没有拿什么来盛水,情急之下我跑到溪水边,脱下自己的汗衫,因为害怕太阳的暴晒,出来之前都会在汗衫外边套个外套,一来可以阻挡太阳的暴晒,还可以防止蚊虫的叮咬。我用浸满溪水的汗衫用最快的速度拿到咱妈面前,看着她蜡黄的脸,那种揪拟心的疼是那么彻底。随后咱爸赶来把咱妈拉回了家,村里的赤脚医生来了,给咱妈打了一针说是中暑,这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下。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力量是何其渺小,亲情是多么可贵。现在我们长大了,为了生活的更好我们都选择了远方。每次回家的欢喜总会被离家的惆怅所牵引,而每次离别咱妈的眼泪总会让我心碎。2010年咱妈被查出糖尿病,因为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那只眼角膜坏死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东西了,最坏的打算是做摘除手术。听到这个消息,眼泪无声的滑落,如果有条件早点医治她的眼睛,或许还能有希望。可是生活和现实永远都不会让你有如果的机会,治疗,咱妈的眼睛是保住了,只是那只眼睛却永远也看不见东西了。
同事总会问,多长时间给家打电话,我说基本是隔一天一次,只要超过三天不打电话.咱妈的电话就会如期而至,问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于是我总会在电话这头微微的笑是那种暖暖的被关心幸福的笑。每次拿起电话咱妈都会滔滔不绝的说着老家发生的新鲜事。不是特别的日子,咱爸从来不会和我们通话,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是一个内向的人,总是把爱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小时候家里很困难,当然了我所说的是80年代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每家吃饭都会成问题。家里养的鸡啊、鹅啊,下蛋了从来不舍得自己吃,而是拿集上去卖,以贴补家用,偶尔咱妈会心疼我们,单独给我们四个一人煮个鸡蛋或者鹅蛋,我们通常也是不舍得吃,轮流让了一圈,最后这个蛋在手里基本上还是一个完整的。记得最深刻是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早晨醒来咱爸拿着一小瓢杏, (那个瓢是一个完整的葫芦锯开的那种,现在一般见不到了) 是邻居二大爷家给的,一人分给我们两个,咱妈和咱爸却一个都没留。那个时候的场景,很多年后,一直在我脑海中回放。这种别样的爱,可能只有我们自己做了父母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去解析。
每到过年的时候,姐姐、哥哥还有我和妹妹,会分到一小暖壶盖的瓜子 (分完了基本上就所剩无几了),经常是妹妹人小鬼大,把自己的吃掉后再去抢别人的,于是我们经常会有不小的战争。所谓战争一般都是我们合伙欺负姐姐,到最后姐姐不屑和我们计较,我和妹妹在合伙收拾哥哥,可是一到我和妹妹落单的时候,哥哥就会加倍的报复回去,等哥哥不屑和我们计较的时候,我和妹妹就有了内部战争,等我们都不在翻腾的时候才发现姐姐有了姐夫,哥哥有了嫂子,而我和妹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因为年龄的相近,每到开学的日子,咱爸就会很愁,东跑西借的和亲戚借钱,可是那时候哪有几个有钱的主儿,经常把咱爸急的长病,可是没有办法啊,最后姐姐虽然已经升入了初中,硬是不让姐姐上学了,姐姐在家里蒙着被子哭了好几天,最后和表姐去了北京。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咱爸咱妈一直为这事儿内疚着。可是咱爸的性格内向,从来不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一次喝醉酒,把压抑多年的困苦呢喃的细数着,伴随着他心酸的眼泪,怎是一个心疼可以形容。是啊,一个人要担起一家七口人的重担,可能在当今不算什么,在80年代却真的很沉重。记得当年奶奶的一句话,一直让我疼到现在。奶奶说,“吃这茄子啊真像吃肉,越吃越香。”那个时候我没有能力给奶奶买肉,因为我还小,可是现在有能力给她买肉的时候,奶奶却已不在了。记忆留住了奶奶的这句话,而记忆却不知道那个叫做遗憾的词是何其沉重。
时隔数年过去了,时光流转中我们早已退却了青涩,步入生活的大染缸,然而远离父母的日子却总在牵挂中印染着苦涩。
公公是一个言语不多的老人。同样秉承了朴实无华的质朴,将一片爱心深深的隐喻在他的行动中。虽然结婚十几年了,但是一直还是不习惯山东的馒头和煎饼,于是每次回老家,公公都无一例外的把米饭蒸好每次我们从老家走的时候,都会把他认为最好的,塞满车的后备箱,走的时候,不管天多冷或者热,他都会默默的站在街上,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正所谓大爱无言,父母无疆的爱是我们今生永远都无法回报的,用此篇文字以感谢天下父母无疆的爱意。